有一句谚语，叫“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这花梨和紫檀，名声响当当，稍微了解一点家具的朋友应该都听过。那么，花梨、紫檀各有什么特点？为什么这么贵？又为什么成为中国古典家具的扛把子？
“四大名木”变成了“三大名木”
中国古代对于家具的选材极为讲究，材质不同，对应的工艺、装饰甚至制造工具也不同。粗略的分类是四种：红木、柴木、硬木和软木。虽然我们把硬木和红木并列，但在木材标准中，硬木其实包含了红木。软木不一定软，硬木也不一定硬，两种木材是树种的区别，而不是软硬程度的区别。马未都在《百家讲坛》栏目里做过总结，他说软木、硬木的命名有规律，凡是硬木都是文学性的名字，不是科学命名，这类名字没有对应的树。比如自然界没有一棵树叫紫檀，没有黄花梨，也没有所谓的红树。但软木类都是科学命名，比如核桃木家具就有对应的核桃树，榆木家具就有榆树。
硬木家具大概起源于明代隆庆、万历时期，此时社会稳定，手工业、商业、水路运输等行业十分发达，人们自然而然开始对生活品质有了需求。
此外，隆庆初年，明朝解除了海禁，私人进口开始被允许，这为明式硬木家具的制作提供了充足的物质条件。
更重要的是，明朝中期，上到皇室下至富商热衷大兴土木盖豪宅，这豪宅有了就需要高档的家具做填充，自然也就带动了家具业的发展。以至于在万历年间，富豪争先购置硬木家具成了一种普遍的社会风气。
那制作这些硬木家具的材料主要有哪些呢？其实品类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其中有一个说法叫“四大名木”，指的是紫檀木、黄花梨木、鸡翅木和铁力木，这四大金刚，基本涵盖了硬木家具的高端产品。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各个时代有各个时代最主要的硬木用料，曾经在故宫博物院负责古代家具保管和研究的胡德生先生就说过这样一段话：“最初发展起来的是明代万历年间至清代康熙年间的黄花黎家具，接着是清代雍正、乾隆年间的紫檀家具，最后是清末民国时期的红木家具。其他种类的硬木家具散见于各个时代，但是不构成主流。”
这段话非常直白，“四大名木”变成了“三大名木”，原本排第四的铁力木被踢了出来。
黄花梨？黄花黎？究竟哪个才是正解？
接下来，我们就逐一讲一讲黄花梨、紫檀和鸡翅木。
先说黄花梨。可能有同学要问了，为什么这个木材一会儿叫黄花梨，一会儿又叫黄花黎？究竟哪个才是正解？
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花梨木。花梨木又被称为降香，注意不是茅台酒的酱香，而是“下降”的“降”。如今，花梨木被叫得比较多的名称是海南黄花梨，主要生长在海南和两广地区，但和紫檀一样，数量不多，大批用料主要靠进口。
花梨木的特点是质地坚硬，纹理清晰美观，观感极好，由于是明黄色，所以被称为“黄花梨”——黄颜色的花梨，而不是开黄花的梨树。
不过，胡德生先生认为应该是“黄花黎”，理由有两个：其一，黄花黎这种植物和水果的“梨”完全是两个品种；其二，黄花黎主要生长在海南，在1987年之前，海南省的名字是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是黎族人最早的聚居地，当地村落也被称为“黎寨”，所以，胡先生认为用“黄花黎”才对。
黄花梨有多贵重呢？2022年年底，香港佳士得秋拍会上拍出一件17世纪黄花梨五足香几，创造了古典家具香几拍卖价格的世界纪录——7132.75万港元。
“十檀九空”，所以堪称“寸檀寸金”
说完黄花梨，我们讲紫檀。紫檀是世界上最名贵的木材之一，也是红木中最高级的用材，用紫檀制作的物品打蜡磨光即可，不需要上漆，表面就可以呈现出绸缎般、金属般的光泽。
国内两广地区也有紫檀木，但数量不多，主要产地在马来群岛。这紫檀木生长周期很长，五年才长出一条年轮，八百年以上才能成材，也没有大料，“十檀九空”，所以，紫檀堪称“寸檀寸金”。
另外，由于紫色在古代代表了高贵和祥瑞，因此紫檀备受喜爱。据记载，郑和下西洋的过程中发现了紫檀，于是大量采办，“凡可以成器者，皆捆载而去”，致使南洋当地的珍贵木材几乎被采伐殆尽，可以说，在明末清初，全世界所产紫檀木绝大多数都汇集到了中国。
清宫皇家对紫檀的喜爱更是登峰造极，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清宫把宫里的家具几乎都换成了紫檀。
紫檀又有多贵呢？2013年，一件紫檀高浮雕九龙西番莲纹顶箱式大四件柜在北京保利春季拍卖会上亮相，拍出了9315万元的天价。
鸡翅木为什么成为红木的优秀代表
刚才我们讲了，明清两朝疯狂采购花梨木和紫檀，导致本来产量就很低的两个树种几乎绝迹，于是，清末民初，人们开始用其他的红木替代，比如鸡翅木、乌木等。
这里要补充一点，很多人认为只要是深红色的家具就是红木家具，这是误解。红木并不是指红色的木材，也不是指某一种木材，被称为红木的木材颜色大多是黄红色或者紫红色而不是深红色。
鸡翅木，又叫“鸂鶒（xīchì）木”，或者称为“杞梓木”，特点是木料心材的弦切面上有酷似鸡翅羽毛的花纹。
鸡翅木和黄花梨、紫檀一样，国内出产也以两广和海南为主，国外在非洲和缅甸也有其他品种的鸡翅木，成材时间都在百年左右，所以也非常珍贵。
此外，因为“鸡”和“吉祥”的“吉”谐音，所以历史上无论是文人、商贾还是达官贵人都对带有鸡谐音的名词充满了丰富的感情，其中就包括了鸡翅木。
还有一点，相信大家都会背唐代王维的那首《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里结“红豆”的树，就是鸡翅木，所以它也被称为“相思木”。
鸡翅木又有多贵呢？2021年年底的北京保利秋拍专场，一张明代鸡翅木开光罗汉床最终以471.5万元成交。
符合木材的“五德”，才能称为顶级木料
总结一下，黄花梨、紫檀和鸡翅木之所以名贵，其实是因为它们符合木材的“五德”，也就是质坚、纹美、色艳、味香以及性润，只有符合这五点，才能称为顶级木料。
所谓“质坚”，讲的是经久耐用，古人都讲传承，一件家具传好几代人。
所谓“纹美”，讲的是木材的纹理要好看，比如鬼脸纹、山水纹、虎皮纹等，美观的纹理更能让家具增添艺术气息。
所谓“色艳”，讲的是木材的颜色要艳丽，比如花梨木颜色就很多，金黄、赭黄、褐赤等都有，紫檀的紫黑色则有“紫气东来”般的高贵。至于如今被人喜爱的枣红色的红木家具，比如红酸枝，颜色也非常的喜庆。
所谓“味香”，指的是木材都有一些独特的香味，有的甚至有一些奇特的功效，比如黄花梨的降香味，紫檀的檀香味，红酸枝的酸香味。而檀香紫檀自古就是名贵香料，才子佳人把它制成香囊放在身边。
最后一个“性润”，讲的是木材是不是油润、柔韧，唯有如此，做出来的作品才能够保持数百年不变形、不断裂、不朽不腐，而我们，也才能有幸在今天仍然可以看见这些中华瑰宝。
文/杨学涛（文史学者）
021-61207839